記錄第一次試用「善意溝通 NVC」

記錄第一次試用「善意溝通 NVC」(1) 

與姨姨﹑表絰傾計

背景

　　早幾日試用 NVC 同十歲既表絰傾計，傾到佢喊，引出左佢谷左係心內幾年既屈結，佢對姨姨（佢婆婆）既愛恨交纏。之後我叫埋姨姨出黎叫雙方進行第一次既平等對話，個情境好震撼，雙方都叫做得到某程度既互相理解，亦明白平時既溝通可以有幾暴力，而稍為嘗試非暴力溝通（或稱善意溝通）就可以對段關係咁有幫助，好癲，以下嘗試詳細記錄。

事源

　　之前已經多次見證姨姨同表絰既溝通係有幾咁兩極（一時極親密，一時極暴力﹑負面﹑唔識既真係嚇死，識既就淨係旁觀都覺得非常疲累亦好驚心動魄）我屋企以前都係咁，亦花左我好多年﹑好多段失敗既親密關係去明白呢種環境﹑教養對關係任何一方既心靈破壞有幾大，但一直都苦無方法處理。直至最近半年開始接觸「家庭治療」(2)﹑「情緒勒索」 (3)﹑「情緒教育」　(4)﹑「善意溝通」(5) ，我就覺得呢堆，特別係 NVC 應該係答案。Danish 甚至已經係小學用呢套野教細路如何更善意地溝通 (6)，呢種強調人本﹑易地而處顧及對方感受﹑平等既溝通，處理番人既感受﹑需要，同平時常見既否定﹑責備﹑審判有好大分別，而且好治癒。

　　當日下午目擊了姨姨如常的同表絰講重複既野，或做了一些表絰不想佢做的事，包括但不限於抹風扇﹑用手郁冷氣檔口。（其實係好小事，但咁小事都可以咁憤怒，就表示溝通應該有啲問題，而且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表絰本身已多次向姨姨咆哮，直至姨姨繼續用手郁冷氣檔口，表絰開屋企門口，捉住姨姨，嘗試拖佢出屋企，同時大時質問：「你個腦係咪又壞左呀」「有問題就去醫院啦」，又不斷拳打腳踢，姨姨一面無奈，無還手，亦好傷心，一聲唔出入左房訓覺（我懷疑係喊）。但表絰既憤怒無好好咁疏解，於是係打乒乓﹑做任何野都特別大力﹑暴戾，明顯有一股怒氣屈在心中唔識紓解。雖然我好眼訓，但我望住呢個情景都覺得好心痛，好似見番我二家姐細個咁，加上之前一路都覺得佢既情緒應該係有啲野，於是我趁姨姨係房「訓緊」，就鼓起勇氣叫佢黎試下引導佢講佢既感受﹑需要。

吐氣

　　表絰初初都唔太肯講，我估佢應該唔習慣表達自己既情感。無既，學校從來都唔會教，華人既家庭結構又咁 hierarchical，加埋香港既家庭咁大壓力，學生多競爭，有時間都要傾功課﹑讀書 (7)，而且作為一個男性又要受「男子氣慨」此一變態既思想壓抑情感既表達 (8)，我感同身受，但因這並非此文主題，故在此不贅，有機會再講。

　　表絰講左好多佢既不滿，具體係咩下面再講，但其實「具體」係咩在此處非最重要，反而係溝通既「態度」令佢最憤怒。期間我按 NVC 方式，不斷嘗試問佢既「感受」﹑「需要」，並提供一啲詞比佢揀。簡單講，係同姨姨（後來佢亦有輕輕觸及與媽媽既既相處亦有呢種傾向，但我無追問費事一次講太多野）中，佢經常覺得不被尊重﹑不被信任﹑不被聆聽，所以好憤怒。有四點值得講講既係：

一﹑雖然佢咁年輕，但佢表達不滿時係情理兼備，而非無的放矢，咁就更加明白點解佢咁不滿 

二﹑我問佢點處理時，佢都會答得好極端，包括不斷罵姨姨「精神有問題」，重複講「佢入醫院就係解決問題」，「佢自殺死就得但又唔敢」﹑「佢唔係屬於呢個屋企，唔好入黎」（同我﹑我家姐細個時真係好似，應該都係因為屋企無好既情感教育），但當我等佢發洩得咁上下，我就問多兩句，包括「如果佢唔係咁煩呢」，佢又會頓時軟化，表示佢都係鐘意姨姨，同姨姨玩係開心既

三﹑我問佢點解要咁樣打罵姨姨，仲要用凳車佢，佢非常清楚地表示自己都唔想咁，但控制唔到自己，而且唔知除左咁樣發嬲有咩方法可以表達到自己既想法，而對方又真係會聆聽。佢話「覺得自己都有啲痴線」，嘩聽到我幾心痛。咁我緊係抓緊呢個機會，問佢肯唔肯試下第一次好好地同姨姨傾下（我問佢以前點解唔試下好地地講，佢話因為覺得無用），我坐係中間確保姨姨係會聽佢講野既，佢就話佢願意。

四﹑過程中，我感受到佢吐出左屈左係心好耐既情感，亦講到有啲想喊，我就問緊係咪覺得好嬲，同埋屈左係心到幾耐呢。佢話係好嬲，係屈左好耐，而且係屈左 3﹑4 年。當我追問點解係 3﹑4 年，佢清楚表達因為以前「唔識得諗，唔識得點表達」，但大概由佢 7 歲起佢就開始識得 articulate (呢個係我用既字) 呢啲諗法，同埋嘗試去表達。（我真係有啲懷疑佢其實係資優）係呢一刻，我即刻攬住佢入我懷抱，輕撫佢既頭，同佢講聲「辛苦晒」，亦感覺到佢好似係更加釋放佢既情感，有少少疑似係喊既抽搐。

對話
（過程按姨姨要求，錄左音）

　　姨姨訓醒後，我邀請佢出黎同表絰平等對話。我坐係佢地中間，搭住佢地膊頭，邀請佢地平等對話，比人好好地表達，再回應人，而且唔可以攻擊對方。

　　我首先邀請表絰講，同時亦幫助佢表達，始終對住姨姨佢可能有少少怕（？）表絰講到咁上下，就比姨姨回應，目標係增加雙方既有效溝通﹑達至真正既互相理解，同時嘗試為一啲問題諗解決方案。根據模糊既記憶（懶得聽番錄音），爭執點如下：

一﹑表絰不滿姨姨「煩」，不斷重複講野

（我都係感受身受。我在此嘗試解讀為表絰感到煩，因為佢需要被信任／空間，而非同一句野聽重複一百次）

　　姨姨表示佢愈黎愈老，好多時唔記得係咪有重複，同埋好多時係出於緊張表絰，「得一個孫」。當我向表絰強調「姨姨係因為緊張你所以重複」時，明顯見到表絰無咁不滿，但佢亦回應「咁都唔洗講咁多次」

　　姨姨再解釋佢已經嘗試無咁煩，同埋試過直接「帶表絰出去威」，我就問表絰「姐係其實姨姨都有嘗試改，咁你覺得佢帶妳出去威好唔好」，表絰聽到姨姨有嘗試都開心，亦肯定姨姨呢幾個月確實有改善，亦話出去威係好既（姨姨聽到都開心），「但除左出去威都可以有其他方法」，然後講起表絰比左筆記簿姨姨叫佢寫低幫自己記低，仲係姨姨手機下載左「備忘錄」打低幾個要點比姨姨知，我亦向姨姨確認佢係願意嘗試既。

二﹑表絰不滿姨姨「唔聽佢講野」

　　其中一個例子姨姨以前成日逼表絰挖耳屎，表絰憤慨地表示佢係四年前已經有不滿，姨姨表示而家已經無。另一例子為表絰想自己咩書包，但姨姨成日叫工人幫佢拎唔比佢自己拎。姨姨表示「呢個係你媽咪」，表絰表示認同，亦話會再同媽咪反映。姨姨亦表示佢始終係長輩（典型ＯＮ９中國人孝道），表絰聽到都好大反應，回應「咁有時妳係錯點解我要聽」，姨姨無反駁。我向姨姨強調佢要問多啲表絰諗咩，尊重下表絰，唔好恃老賣老。

三﹑表絰不滿姨姨「成日講人壞話，咁計較」

　　姨姨表示「咁係講呢啲野」嫁啦，我聽到好大反應，無比表絰回應，強調係細路仔而前唔好下下負面野﹑講錢，佢想聽既唔係呢啲，佢亦唔需要聽呢啲野，而且佢都表示左唔想聽。姨姨表示「咁唔知有咩講」，我就話表絰鐘意同我傾計就係因為我從來唔講啲佢唔開心既野，我就係簡簡單單同佢傾佢鐘意既野，但因為唔夠時間所以無係呢個位深究。計較個位下面講。

四﹑表絰不滿姨姨「成日虐待工人」

　　姨姨表示工人有時真係有做錯，例如唔熄風扇唔熜燈，表絰表示呢啲野確實係工人錯。但表絰亦表示有啲位係姨姨太計較（所以其實唔係虐待）姨姨本來唔承認佢計較，我再三強調佢係好計較，而且佢既計較令表絰好唔舒服，同時令表絰同佢一樣變得咁計較，所以同佢講野先會咁惡﹑咁有攻擊性﹑咁計較，姨姨聽到呢個位，好似有 0.1% 既反思，但唔肯定有無更多。

五﹑表絰不滿姨姨「成日擺野係沙發搞到人無得坐」

　　姨姨表示老啦，買完野番黎要檢查下買左咩，表絰理解左姨姨既需要後，經過一輪磋商，達成共識：係表絰番屋企之前執番好，或者最多達沙發既四分一，等沙發有位比人坐。

　　由於時間唔夠，所以對話大概去到呢度。

總結

　　我其實係鼓起好大既勇氣去邀請佢地對話，因為我好擔心表絰會突然爆發，不斷用侮辱性﹑歧視性既說話攻擊姨姨，令情況更惡劣。但幸運地，佢地既感情基礎係好深厚，雙方亦願意聽我講好好地比對方講野，再回應對方，達至某程度既相互理解，確立﹑承認雙方對雙方既努力同愛。但效用究竟持續幾耐，真係好視乎雙方會否繼續類似既對話，同埋履行承諾，令僅餘既信任得以延續。

　　作為第一次試 NVC，感覺都幾鼓舞，至少我見到對表絰黎講係有好確實既治癒功用。亦見到，如果人同人可以好好地溝通，實在唔想亦需要咁多攻擊﹑否定﹑表絰就係一個例子，可能因為係細路仔，而且本身都信任我，所以學得特別快。同時佢地既對話亦確認左我於本文初既說法「其實係好小事，但咁小事都可以咁憤怒，就表示溝通應該有啲問題，而且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諗，好多親密關係都係咁，大家明明都愛大家，但因為唔識表達，結果本來想關心對方都變左做傷害對方，令雙方愈黎愈疏遠，亦因此如，「善意溝通」實值得多加推廣。

　　必須強調，雖然上面講既係我姨姨同表絰，但其實每日有無數既親密關係都係咁樣相處，每一案例都值得研究。但最重要最重要，實在唔係具體上既野，而係溝通既態度。

　　

參考

(1) 鄭若瑟：家庭中善意溝通 (100% 推薦，特別係第二集 4D 語言，同埋第三﹑四集既重新造句練習，好適合家長)

https://youtu.be/NyLtwrHIhxw

(2) 陳鴻彬：《鋼索上的家庭──以愛，療癒父母帶來的傷》(好好睇)
(3) 周慕姿：情緒勒索：那些在伴侶、親子、職場間，最讓人窒息的相處 (都好好睇)

(4) 賴芳玉：情緒被準確描述，就能降低憤怒指數

https://flipedu.parenting.com.tw/article/3310

(5) 家家學堂【正念溝通工作坊 – 轉化內在衝突】(仲捉左老豆一齊去)

https://goo.gl/3vCXMs

(6) 善意溝通營造的校園和平文化 (我都想試下係學校入面推)

https://goo.gl/hHwpBe

(7) 自從留意多了香港人關於家庭既討論，我發現香港大部分人在論及養兒時只討論物質財富（或者是因為廣告影響，或者是所有野都真係愈黎愈貴），極少討論心靈財富，我認為此為其中一大原因令眾多家長錯判問題重心，導致親子關係惡劣。如有時間之後會另寫文章分享。

(8) Will H. Courtenay: Constructions of masculinity and their influence on men's well-being: a theory of gender and health

"If men want to demonstrate dominant ideals of

manhood as defined in North American society, they

must adhere to cultural definitions of masculine beliefs

and behaviours and actively reject what is feminine.

The resources available in the United States for constructing

masculinities and the signifiers of ``true''

masculinity are largely unhealthy."

(利申：未詳細睇，但覺得有關，故先放此供參考）

http://menshealth.org/code/SSM.PDF
(9) 小朋友以主人口吻呵斥傭工 兒童行為情緒治療師拆解成因
(主題唔關事，但入面既建議處理方法值得參考，睇完我都覺得我做得唔夠好，例如：

James指，如果小朋友對別人拳打腳踢，家長若只在口頭上斥責他們，叫他們停止動粗是不會湊效。James建議家長可嘗試以下三個步驟來制止小朋友傷人：

• 制止傷人 訂立界線

家長應先制止小朋友傷害其他人，把小朋友跟被打的一方拉開，再清晰訂下界線跟他們講明白「姐姐／細佬，係唔可以打！」

• 講出感受 冷靜情緒

父母要幫助小朋友用言語說出感受，讓他們的情緒冷靜下來。

• 疏導憤怒情緒

https://goo.gl/EMtQdy

後記 (太多感想，打唔晒。求其幾個 point form 記錄)

1. 「家長主義」，「我係長輩所以一定岩」真係好 ON9

2. 社會對精神病患者既標籤同歧視都好誇張，同時對照顧一方既支援都嚴重缺乏，而表絰果種極度簡化既標籤亦令我好心寒，所以我亦好努力以我僅有既知識去解釋多少少背景，日後有機會我亦會嘗試理解呢啲標籤係點黎（參考：電影《一念無明》）

3. 兩年前某天，同朋友講起我對屋企既感覺，佢簡單問我一句: Are you angry? 我第一下係否認，然後佢再講: You're angry. 我果陣有一種好奇怪既感覺，但我唔知點解，但我呢一刻明白了，因為我既情感一路都無好好表達，而佢準確地幫我描述﹑表達左出黎。其實好想多謝佢。

4. 事後回想，我有啲位太偏幫表絰。其實姨姨成日比表絰咁攻擊都好慘，下次有必要令表絰明白咁樣攻擊人其實做唔到佢想要既效果。

5. 我老母一路係旁邊聽，但好似乜都聽唔入耳，希望佢聽得明少少。

6. 打打下忽然諗起《被壓迫者教育學》一書，亦更明白「對話」既威力原來係咁強，有機會再打。

7. 台灣係呢方面既討論真係豐富過香港好多，值得借鑑。
8. 同家姐講起，佢話我做既野好似佢係調解學番黎既野。都係既，其實講到尾，都係如何有效溝通，殊途同歸。

9. 事後亦有嘗試與姨姨 follow-up，但佢疑似繼續恃老賣老，以「我食鹽多過妳食米」既心態拒絕深化對話，如果真係咁我都無計。
10. 我都係新手上路，如有不足請多多指教，也建議讀讀相關既文獻。
11. 我估計表絰咁細個已經成日被姨姨情緒勒索，應該好大壓力，其實姨姨都係唔識得表達自己既感受同需要。但情況好複雜，有機會再講。